Saturday, January 20, 2007

誰開誰的玩笑?

去年十月九日下午,我走在回家的路上,接過派報人免費的晚報The London Paper,封面是一張全版黑白照片,那是美國總統喬治布希捂著腹部痛苦的臉。

晚上九點準時打開數位電視台More4,片頭開始不久,布希就在一場於芝加哥演講結束後,和群眾握手準備上車離開會場的時候,遭到狙擊手自鄰近的旅館至高點,被兩發子彈命中總統胸部。時間是一年後的十月十九號。

布希於兩天後死亡,各家電視台主播重複再重複,葬禮隨即在一個月後盛大舉行,儘管醫療小組曾經聲稱總統先生的心臟是少見的強壯。

就在英國首相布萊爾親自承諾一年內下台的聲明公開後,英國反美的聲勢似乎稍稍降溫,但日前某個週一晚間公開播出的「總統之死」(Death of a Prisident),大概又夠挑起一些英國人反美的敏感神經。

英國導演Gabriel Range鎖定在追查兇手,鉅細靡遺的安排嫌疑犯的自白,家屬的反駁,國安局探員的調查報告,以及國際情勢的轉變。最後,來自敘利亞的兇手被繩之以法,但他的批判對象,不是只有總統先生一人,而是企圖追問在環環相扣的報復邏輯中,何時要中止這場人類的浩劫?

這不是一部宣洩情感的煽情肥皂劇,它更接近政治電影的立場,挑戰美國虛構的「正義」神話。當伊拉克戰爭開打後,英國也跟著布希的腳步投入這場沒完沒了的報復行動,沒人能確定賓拉登的死亡,沒有一個政治領袖質疑這場戰爭的政治正確,倒是各國軍隊傷亡人數不斷升高。

這難道是上帝開的玩笑?當潘朵拉的盒子打開,憎恨與妒忌銘刻了人類根本的罪惡來源,從原始到後現代,物質條件改變,但不變的是人類總讓自身陷入一場又一場的戰爭,生命在殺戮記憶中只剩下統計圖表。在這部「虛構記錄片」背後,除了解構「真實」與權力兩者的關係,恐怕企圖走向更遠的寓意,那是對未來人類命運的不捨與沉痛的警示。

(原刊中國時報人間副刊2007.01.20)

Monday, January 08, 2007

用小喇叭吹出起笑蛙

在倫敦搭地鐵不是特別可以拿來稱道的事,一來建築結構歷史悠久,噪音與髒亂程度都超過北市捷運;二來一張最短程也要台幣九十元的地鐵車票(學生月票除外),以留學生清瘦的荷包考量,大多不會有興趣沒事就往深深的地鐵道鑽。   

除了硬體以及經濟上的考量,倫敦地鐵的附加價值在於「地鐵藝人」的表演。譬如地處各大劇院圍繞下的Leicester square車站,與精緻豪華的劇院內上演了十幾年的「歌劇魅影」、「悲慘世界」相比,地下鐵藝術雖然簡單粗陋,但創意如活泉汨汨傾洩,是地下/地域文化於全球化市場中依然活絡的實例。   

那天經過車站轉車,一段熟悉的旋律吸引大眾的眼神。那是前陣子相當流行,以一隻名喚Crazy Frog(起笑蛙)為主角的賽車音樂錄影帶,並盤據英國冠軍舞曲榜首四周的「抓狂叮叮(Axel F)」。之所以讓轉車或準備出站的人潮目不轉睛的原因,不單是演奏的樂手已年過半百,而是他以小喇叭來取代其中的主旋律。地鐵站中的樂手正為了追趕時間的普羅大眾們,模擬了一個另類舞池,緩慢了大家的步伐,挑起了放鬆的隨性。   

我看見有人跟著打拍子,有人有腳尖掌握節拍,他們停了下來,著魔似的背離了城市緊張的脈搏。也許你還記得,這已然全球化的音樂旋律,自1997年被一位十七歲的瑞典人模仿引擎發動的前奏開始,到 2003年德國繪圖師完成起笑蛙草圖,最後搭配上「比佛利超級警探」插曲的再製過程中,銘刻了地方創意的整合力量,以虛擬的音像成功挑戰了主流音樂市場。   

當一位不知名的爵士樂手將流行電音重新賦予小喇叭的爵士精神,這舞曲再次自主流媒體的框架中復甦,邊緣向中心挑戰的企圖未曾間斷。如同忍者龜始終在下水道行俠仗義,音樂是否無國界,端看手中的那把劍。

(原刊中國時報人間副刊2007.01.03)